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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日期:2024-10-17 22:42    点击次数:19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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加之远洋已完成180亿元境内信用债的展期,对其而言,境内外偿债压力的减轻,既能缓解短期内偿债压力、提高财务稳定性,又能保障中长期的可持续经营,更好的维护债权人等利益相关方的价值。市场也普遍认为,房企化债的加速推进,有助于企业渡过流动性难关,显示出债权人对未来经营的正面预期。

一年一度的教师节就快到了,每逢此际,我都会想起求学生涯中那些为我燃灯指路的老师们,往事历历在目,回忆触手可及。1996年秋,我考上中山大学中文系,有幸随吴承学、孙立两位老师读研究生。两位导师当时还是青年教师,但我能感觉到彼时他们已经很受大家爱重。在两位导师的指导下,我和同门蔡仁燕经常到图书馆、资料室查卡片、做书目,看书借书很是勤快。系资料室的老师有时问到是谁的学生,就会微笑且深深地看我们一眼,或者点点头说:“嗯,好老师。”

不仅中文系的老师,中文系的同学,也认为他们是好老师。我本科读的不是中文系,专业基础略嫌不足,为了补短板,我旁听孙立老师给本科生讲的《中国古代文学批评史》。这旁听的一学期,我发现学生都喜欢他的课。他高高的个子,厚厚的眼镜,总是神采奕奕,稳稳地立在讲台上,几乎不看讲义,一打上课铃,就抑扬顿挫、行云流水般地,将枯燥的理论、千百年前的人物,滔滔不绝地讲下来,整堂课鲜活而生动。我第一次从课堂上听到“质胜文则野,文胜质则史”“文章,经国之大业,不朽之盛事”,听到“风骨”“兴象”“言志”“感物”,仿佛看见了那些峨冠博带的古人,不禁心驰神往。后来假期回乡,家里刚买电脑,我一激动,就把《文心雕龙》整本敲了下来。现在想,那是孙老师的魔力。

孙老师讲课是真好。全班同学都仰着头,认真地听。究其原因,一是他确实讲得好,二是他有一样绝技:授课中间,他有时踱踱步,有时板书一两行,有时做一些手势,但无论什么时候,即使教室最偏僻的角落,仿佛都在他闪亮而温和的双眸注视之下,学生都不好意思不好好听。又听说孙老师是中文系教师男篮的主力队员之一,赛场上很是矫健;吴老师是百米竞赛好手,曾经拿过中大冠军,早年甚至代过体育课。如此,中文系学生公推的“四大帅哥”中,我的导师就占据了两席,还文武双全,很有一些得意。

孙老师嗜烟。每逢课间休息,他就到教室外面点上一支烟,猛抽几口,有时又似乎比较闲淡。中山大学珠海校区最著名的那排教室是一个长长的回形建筑,内有天井、回廊,他课间倚着廊边栏杆吸烟的情景,被一名学生写了下来,说孙老师是他见过的抽烟姿势最优雅的人。现在回想起来,同学过来问问题,孙老师食指中指夹着烟,手腕一转,向外挥出,意欲避开同学,或夹着烟指点江山的样子,的确特别有风度。

孙老师是天生的好老师,除了授课精彩,还很会指导学生。几位古代文学研究生的词学课,他和吴老师请来他们的老师邱世友先生为我们上。期末,我将一些学习心得拼凑为文,投稿给了《中山大学研究生学刊》。汪超宏师兄好像是当时的主编,指出若干不足后说:“文章还行,题目要改。”能发表已属侥幸,怎么改,我完全不懂,于是请教孙老师。孙老师指导一番,找了几篇文章给我回去看,包括他1985年发表在《河南大学学报》上的《周济对张惠言词论的修正》。我一见大喜,立刻把孙老师标题里的“修正”二字搬过来,变成《王鹏运对常州词论的修正》,果然,文章很快就见报了。

时光荏苒,三年的研究生生涯眼看就要结束了,孙老师有一次问我:“找到工作了吗?”我说还没有。他说:“出版社不错的,专业对口,也适合女生。”我听了很向往,但有些茫然,不知出版社什么样子、怎么联系。过了一段时间,他对我说,手头有一叠书稿要送出版社,问我有没有时间,让我送去。我傻傻的,送到就回来了,不知带上一份简历,或者打听打听情况,辜负了孙老师的一片好意。但能够深入出版社内部,得窥这样一个能够将手稿变成庄严的铅字的神秘机构,对于当时的在校生来说,真是很荣幸的事儿。

那份书稿,现在想来应该是《明末清初诗论研究》(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,1999)。该著作很能体现孙立老师稳健而创新的学术风格。他利用社会史、思想史的相关材料去研究文学批评史,其中对晚明文社与晚明诸子的文学批评活动、对文社诸子的文章学理论、对明遗民诗论的研究,均扎实、新颖。该书自1999年出版以来,学术界、出版界和读者都评价很高,荣获第五届广东省优秀图书三等奖。中华书局《书品》杂志2001年第5期有专文推介本书,称其“在大量开掘原始资料、充分吸收现有研究成果的基础上,作者论述深刻,时出新见”,“对历来不为人重视,但又确有意趣的方以智、傅山诗论加以关注,显然充实了当前的‘明遗民诗学’研究;而对王夫之诗论中封建伦理观念的剖析,则体现出不盲目推崇大师的健康学术精神”。《羊城晚报》1999年9月11日“读书与出版”版曾介绍该书为受读者欢迎的学术著作。该书2003年出增订本,2011年第三次出版。

我们1999年毕业后,很快,孙老师又出版了《中国文学批评文献学》(广东人民出版社,2000),为中国文学批评研究开辟了新领域。《中华读书报》2002年5月29日的文章认为,该著“从学术史料、批评文献的角度爬梳剔抉,在文学批评的学术研究著述中另辟蹊径,因而颇值得称道。……作者不仅在资料的搜集上广采博纳,而且在文献的介说上钩玄提要,个中不难见出作者在占有资料与研考文献上的学养和功力。这样一部著作,集录了文学批评的主要文献,又包含了批评文献的研究文献,应该为研习中国文学批评所必读”。这一年,孙老师到日本国立九州大学文学部进行研究并讲学两年,开始搜集研究域外资料。十年磨剑,待他后来到日本早稻田大学文学学术院担任访问研究员,《日本诗话中的中国古代文学研究》(北京大学出版社,2012)这样一部学兼中外的著作也问世了。一次同学们和老师师母欢聚,出版社刚送了一车样书来,师母招呼大家:“快快快,来把孙老师的书搬走,都堆在屋子里!”我的导师,当年的青年教师,已经成为著名教授、博导啦!

孙老师上课仍是一如既往的好,一如既往地站在本科生讲台上。他1999年获得了中山大学安泰优秀教学奖;2016学年第一学期评教,他的《中国古代文学批评史》课程,在全校2709门课程中排名第一。我的同门王勇还收藏了一位本科四年级学生给孙老师的留言:“每当我们在外面碰得灰头土脸的时候,带着折翼的悲伤,回到了中文堂207的课堂,听上一次老师的批评史课,顿时有种回家的温存,像一个受尽风雨的小鸟,终于得到了大树的庇护,暂时远离各种职场与面试的‘你争我抢’,心灵一下子回到了古代,尽情沉浸在文学的长河中,感到家一般的亲切。”跟着老师在文学艺术中找到精神家园,用山水清音、林泉高致来涤荡性灵、远离尘嚣,这也是我最初随吴、孙两位老师学习古代文学的感受。

两位导师的大名给我压力的同时,也经常带来许多有趣的相识。一次在本单位艺术学院给研究生上课,一位同学说,他毕业于中山大学南方学院的文学与传媒学院,院长是孙立教授。我大惊,原来除了在中大中文系的工作之外,孙老师还担任文传学院的院长。这位同学说,老师都很好,学院的教学也好,非常灵活、切实,与相关单位联系很密切,实习就业都不愁,对孙老师的爱戴溢于言表。我乐了。本来嘛,全世界都知道孙老师是大好人。

2021年12月,中国文学学会广东分会的会议在南方学院的文传学院主办,大家都见到了孙院长“基础扎实、突出应用、人文风貌、活力四射”的学生。他们知书识礼、落落大方,很多同学带着一种温和、稳重的气质。这既是中大中文的风格,也是孙老师的亲传吧。

孙老师对学生很是关爱。后来的博士硕士男生多起来,孙老师经常组织大家吃饭,每饭必酒,和乐融融。2022年9月,孙老师从中山大学中文系光荣退休,继续担任南方学院的工作。在弟子们为他办的荣休宴上,他起身致辞,从读书到工作、到为人处世,都一一叮咛,大家很感动。同门杨海龙曾说,他有一次在群里发了他与一位前辈学者的合影,孙老师马上提醒他,肩膀不能在长辈前面。鞠文浩专门将孙师语录印制在一件T恤上,其中有讲为学的:“多看书多思考”“好文章是改出来的”“专注、专注,更专注”“要有规划有目标”“要做高水平的学问”“融入学术共同体”;有讲为人的:“独立的人格不意味着清高”“有个性但不要去走极端”“要注意改变自己,而不是苛责别人”“要交益友,不交损友”“躺平以后还要有再次起来奔跑的能力”;讲怎么做好工作的:“保持上进心和责任心”“非常自律地去工作”“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情”“有张有弛”……这是孙老师对同学们的教导和期望,是多年教学的积累,也有他自身的经验和写照。

因为孙立老师是河南开封人,所以开封对我也是一个镶着金边的城市,专门去游学了一趟。在河南大学,有从“河南大学堂”“河南师范学堂”“河南留学欧美预备学校”“中州大学”等以来的历史,有端庄的校舍、巍峨的大礼堂、远处的铁塔,有厚重的底蕴。孙立老师的外祖父毕业于河南留学欧美预备学校,他父母亲也从河南大学毕业后教书育人,书香世家的孙老师继续选择了这一份光荣的职业,立人而达人,把传统而现代的教育理念和无尽的大爱,施于学生身上。他的门下桃李芬芳,许多也跟着选择了教职,有的同学,比如高志忠,已经是国家社科重大项目的首席专家;林玉洁,教学科研行政都独当一面;留学生阮玉麟也成为越南的汉学家和河内大学教务处的负责人。

孙立老师曾经在《明末清初诗论研究》的后记里将书稿自比为“菅蒯”,认为未能达到预期;又引用《逍遥游》里的“日月出矣,而爝火不熄,其与光也,不亦难乎”,感慨道:“‘爝火’也罢,虽不如日月光亮,但如能增一分光,也是好的。”孙老师用心、用情、用自己的青春和智慧,培育一届届的学生,他不仅仅是“爝火”,而且是照亮年轻人的“火炬”,永远给学生以温暖和力量。杜牧曰:“萤光爝火,何裨日月之明;弱质孤根,但荷乾坤之德。”“爝火”虽不与日月争光,但有天地的盛德,说的正是教师这份高尚的事业,说的正是伟岸坚实的孙老师啊!

□徐燕琳(华南农业大学教授)温州股票配资公司电话